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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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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

王業美的斜對面,坐著一個長臉男人,長臉男人用他那雙縱欲過度的眼睛在王業美身上打了倆圈,又在九……算了,他根本不敢看九道。

不得不說,九道臉雖然變了,但周身氣質依舊駭人。

長臉幹咳一聲,掩蓋沒來由的心悸,然後沖蘭花指怪聲怪氣道:“花媽媽,您這花船叫鳳求凰,求的是鸞鳳纏綿,春風一度。怎麽,倆只雄鳳凰也來攜雲握雨,水乳交融嗎?”

這一刻,王業美明白自己的定位了。

……去你媽的小書童!

花媽媽暗自啐了一口,心道,斷袖的有金子,你要是也有金子,老娘管你求的是什麽洞!

嘴上陪笑道:“魏公子,我這鳳求凰,求的就是一個樂字,只要盡了興,享了樂,魚水餘桃那不都一樣麽。”

邊說邊朝魏長臉身邊的女子使眼色,那女子當即會意,捏起個葡萄,貼到魏長臉胸前,咿咿呀呀的開始撒嬌。

軟香在懷,魏長臉也就懶得理會男人了,舌尖卷過葡萄,和美人嬉鬧一團去了。

正如蘭花指所說,眾人都是來找樂子的,享好自己的樂子就好,且管他人做甚?

便或舞或唱,尋樂去了。

而王業美也終於明白過來,這股不對勁了是怎麽回事了——九道實在太太太太太自然了!

對,就是自然!全方位無死角的自然。

沒有震驚,沒有迷茫,沒有厭棄,也沒有欣喜,仿佛他本來就是流連在花船上的常客,早已領教過見怪不怪的風月。

……說是第一次來你信?

呵,見鬼的禁欲系。

王業美撇撇嘴,暗自翻出個白眼。

這些小動作沒能逃過九道的眼睛。九道略微想了一下,就知道王業美在想什麽。

他輕撫了一下王業美的鬢角,語氣還真像一個浪蕩子:“阿美吃醋了?”

王業美心道我吃的哪門子醋?

小爺我逛花樓的時候,你沒長過我的腰呢!

王業美:“就是沒想到師父居然也有那個……世俗的欲望。”

九道楞了一下,很快明白過來王業美口中的“世俗的欲望”是指什麽,他低笑了倆聲:“以前來,是為了找人。”

“找誰?”

九道彎著眉眼沒說話,王業美瞬間領悟:“璞一?”

九道不置可否。

那定然是了。

原來不是因為夜焱宮請他他才去誅殺璞一,而是老早就在抓捕璞一了。

不知道為什麽,王業美忽然就很失落。

失落中又帶了那麽點不甘心,王業美說:“師父,如果當初你抓到了璞一,你會對他做什麽?”

九道冷笑了下,臉上有肉眼可見的怨懟,“當然是要吃他的肉,喝他的血,以報當年趕我……”

發覺失言,九道趕緊閉嘴。

王業美耳中只聽見了“吃他的肉,喝他的血”這幾個字,悚然一驚,“怎麽,師父和璞一是有什麽仇嗎?”

誰知九道又變了臉,他凝視著王業美,目光灼灼:“哪裏有仇?我對他,只有愛。”

王業美:……行叭!

大佬您隨意。

一曲終罷又換一曲,琵琶聲聲,似有黃鶯語,舞娘們隨律而動,腰若水蛇,肢若擺柳。

不得不說,這舞編得是真不錯,就是……衣服少了點。

這裏和他記憶中的花船大相徑庭,王業美心塞得很,不想說話,埋頭奮戰在各種糕點之間——畢竟擡頭就是白花花一片。

沒眼看,沒眼看。

桌上有盤點心,形似寶塔,小巧玲瓏,外皮酥脆,內層軟滑,餡裏還有少許肉汁,有種鹹鹹甜甜的滋味,王業美吃得津津有味,忽然就聽到了“啪”地一聲的拍桌聲。

拍桌人力道之生猛,不僅讓他身前的矮桌抖了三抖,還硬是把船艙內的絲竹管弦都給壓了下去。

王業美被嚇了一跳,叼著嘴裏的半塊糕點,朝那人茫然地看了過去。

拍桌的是個相貌粗獷的男人,看虎口和指節,應該是習武之人。

只見他沖隔壁桌輕蔑一笑,粗聲道:“你一個臭要飯的,你知道個屁!”

王業美驚掉了嘴裏的糕點:怎麽,乞丐都來逛花船了?!

那乞丐年紀不大,眼角烏青,這是縱欲之色,但觀他瞳孔,卻是晶亮青澀,不像沈溺聲色之人,他漲紅了臉,拘謹地爭辯:“我、我沒說錯,璞一就、就是被雷劈死的。”

因這邊的動靜太大,艙內的舞停了,樂也不奏了,齊刷刷地瞅了過去。

在十幾雙眼睛的註視下,被一個乞丐反駁,粗獷男人面上有點掛不住,惱怒道:“劈什麽劈!你一個小乞丐也懂江湖的事?告訴你吧,降伏璞一那晚,我盧二爺親——”

許是覺得牛皮吹大了不好收,盧二爺改口道:“親、親哥盧大爺是親眼所見,璞一是被長老制服的!”

朝廷只宣布了璞一的死亡,但沒說璞一是怎麽死的,朝廷沒說,江湖也沒說——既然沒人說,那想象的空間就大了。

於是,坊間現今談論最多的就是璞一的死法,其中,支持率最高的,自然是“死於九道之手”這一說法。

璞一是不是被雷劈死的,乞丐也是道聽途說,不能十分確定,但他不想表現的好像被對方這一巴掌嚇到了,堅持道:“對,被長老制服後,讓雷給劈死了!”

“放屁!”

盧二爺怒目圓睜,又重重拍了下桌子,噴著吐沫吼道:“狗屁!見到夜焱宮的藍色煙花後,我大哥是第一個趕過去的!”

那晚,除了蕭渡,王業美沒再見到一個宮外人,可見這位盧二爺是個吹牛扯淡的。

……就當聽書了。

王業美端起一口茶,心想:聽書好聽書好,聽書能拯救我無處安放的眼睛。

說書人盧二爺:“那晚,長老是第一個發現璞一蹤跡的,照君如九天蛟龍,逼得那璞一無所遁形,璞一只得抱頭鼠竄,慌不擇路,逃到了夜幽山頂上。殊不知夜幽山之上,長老早已設好了局,甕中捉鱉,不在話下,只見照君排山倒海,三下五除二,就降伏了璞一,長老依舊身姿如仙,長發如墨,那是一根頭發絲都沒亂。至於你說的什麽閃呀雷呀的,那是長老以人之力,引天之怒,以此威懾璞——”

“噗——”

王業美沒忍住,噴了一口茶。

得,聽出來了,九道的腦殘粉。

盧二爺正說得興起,忽然被王業美打斷,十分不滿,轉頭就要惡言相向,卻見王業美身旁那個一直不曾言語的男人瞥了自己一眼。

極短促的一眼,輕飄飄的,卻教人無端心悸。

乞丐不服:“都說璞一是鬼,是妖怪,怎麽叫你說的那麽沒用,如果璞一真的這麽沒用,怎麽抓他還抓了十年!”

盧二爺壓下心中那股驚駭,不耐煩道:“璞一再厲害,能有長老厲害?照君鞭下,都是弱雞!”

魏長臉插嘴:“我聽說,是因為璞一在花船上荒淫無度,身體早就被掏空了。”

王業美:……

我想掏空你的腦袋你知道嗎?

貼在魏長臉胸前的女子嬌笑道:“奴家聽姐妹們說,璞一驚天之貌,比九道長老還要美上三分……”

盧二爺又怒了:“放屁!放他娘的狗屁!九道長老天人之姿,世上無人能及!”

喏,合格的腦殘粉。

盧二爺態度囂張,魏長臉面上也不好看,正要刺那盧二爺幾句,乞丐身旁的女伴嗤了聲:“璞一美不美的不重要,我只在乎他行不行。”

王業美:……

我恨!

我恨我上了這艘船!

烏煙瘴氣,實在是沒法呆了!

王業美憤然離席,拉著九道就去二樓找房間,暗自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登花船了!

他兀自生氣著,身後忽然傳來倆聲低笑。

聽上去,十分愜意。

王業美扭頭,瞪眼:笑什麽笑!

卻見九道眉眼彎彎,笑意還沒散,整個人看上去柔軟的不像話。

王業美一楞。

……他都有點懷疑這張臉的後面是不是九道本人了。

掌心後知後覺地傳來溫度,王業美臉頰微燙,下意識要抽手,卻被九道反握住了。

“怎麽了?怎麽又要松開?”九道微帶沙啞的嗓音低低響在耳邊——這下,王業美的耳根也紅了。

王業美心道:我不松手難道要一直牽著你嗎?

嘴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第一次想讓自己變黑一點,再黑一點,這樣對方就看不出自己的大紅臉了。

雖然王業美窘迫的樣子很好玩,但還是不要逗他太狠,九道笑了笑,松開了手。

王業美心臟倏地一跳,指尖莫名僵硬。

倆人並肩走著,手與手之間隔著微末的距離,氛圍多多少少帶了些暧昧。

呸,倆個大男人有什麽好暧昧的!

王業美撇了撇嘴:一定是艙裏透出來的調笑聲太放肆,才讓我生出了這麽荒唐的念頭!

師徒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地來到花媽媽指給他們的房間。

推開了門的瞬間,王業美默了:……這特麽是猛男該住的房間?!

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紅,比新房還要喜慶。

暴躁小哥,在線砸門。

九道無波無瀾,貼心地為王業美解釋道:“有的花船會把房間裝飾成婚房的樣子,一來是為了攬客,二來,既登此船,就再配不上良人,借這半點紅妝,佯做新娘,以慰風塵,也是姑娘們的一點心願——這倆年才興起的。”

……大佬你很懂哦。

王業美默默腹誹,再看這滿室鮮紅,又覺得不那麽刺目了,而且……和九道身上的紅衫還蠻配的。

……還好我沒有披紅戴綠。

王業美低頭看著自己灰褐色的短打,小聲嘟囔了一句。

要不然……畫面太美,我不敢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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